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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11-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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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義阿里山腳下的「林聰明沙鍋魚頭」老闆林聰明,從小一點也不聰明,不但國小以倒數第1名畢業,大字也不識幾個,加上天生大舌頭(發音不全症),常被同學譏笑。但憑著認真,將事業從路邊攤擴展成6間店面,成了嘉義著名的「砂鍋魚頭一條街」,不但兩任總統親臨品嘗,還遠賣南非,現在每月光運送費就要100多萬元,堪稱另類的台灣之光。

說到嘉義的地方特色美食,多數人都會想到火雞肉飯與砂鍋魚頭,其實火雞肉店逾百家,各有特色,顧客各取所需;然而號稱「聰明人吃」的「林聰明沙鍋魚頭」,卻是僅此一家,別無分號。 
林聰明罹患發音不全的「大舌頭」病,幼稚園無法念,國小時期最佳成績也只有全班倒數第2名,連國中都沒讀,但靠著自己努力,譜出傳奇一生,如今老店已紅遍海內外。 

砂鍋魚頭將多種食材融入一鍋,搭配新鮮酥炸大頭鰱魚,成為獨家口味。
砂鍋魚頭將多種食材融入一鍋,搭配新鮮酥炸大頭鰱魚,成為獨家口味。

「我5、6歲就開始學做菜,因為講話發音不全,就是民間所說的『大舌頭』。」

「我才進附近幼稚園幾天,就被譏笑欺負,只好留在家裡,跟著父母親在嘉義市文化路、民族路口附近,擺攤賣砂鍋魚頭,那時身高不夠,在家裡用灶生火炒飯做菜,還要用椅子墊著。」林聰明想起孩提時期的經歷,印象特別深刻。
擺路邊攤的父母親,為了醫治林聰明的「大舌頭」,打聽到台中清水有間廟宇能夠治療,專程帶他搭小貨車前往,由1名乩童做法事,在他舌尖劃開一刀,印象中痛得不得了,但講話毛病卻沒立即改善。
進入國小開始學注音符號,林聰明發聲的氣音、捲舌,都與眾不同,因此他注音符號只學到ㄅㄆㄇ等3個音符,連老師叫學生們唸課文,都刻意把他跳過,因他一出聲,同學們就開始發笑,他氣得以台語回罵「幹X娘」,卻因為咬字不清成「愛你娘」,反而惹來更多恥笑。
在同學霸凌、老師放棄之下,林聰明的9年國民義務教育,只完成了6年的國小階段,最終當然是以最後1名畢業。他記得,自己最好的學業成績,是全班倒數第2名。
當時正是台灣少棒運動的全盛時期,全民瘋棒球,嘉義更是棒球之鄉,當年打入世界少棒賽的是嘉義七虎隊,時至今日,不少台灣中老年人談到嘉農、七虎等棒球歷史,仍是津津樂道。
林聰明由於在學業上得不到任何成就,因此國小時加入校隊,擔任撿球小弟,專門為正式球員服務,他也以七虎隊典故,打趣形容自己參加的是「七貓隊」。
國小畢業後的林聰明,跟著父母親做路邊攤,因為說話發音不全,很難跟外人溝通,多幫忙洗碗、煮菜等粗活。
讓林聰明印象最深的是,母親做生意很豪氣,常常幫客人免費加湯。若是有客人稱讚哪樣小菜好吃,母親甚至當場追加這項小菜招待,林聰明說,自己這一生,受母親影響最深。
以倒數第1名從國小畢業、放棄就讀國中的林聰明,進入青春期後,不免對愛情產生憧憬,但因無法正常與人溝通,在路邊攤待客時,連一般的「謝謝」都說成「嘿嘿」,因此始終很難交到朋友。
好在當時青少年流行交筆友,他跟上這股潮流,卻因為國字沒學到幾個,連家裡地址「國華街」都寫成「園葦街」,加上字醜又潦草,連一個回信的筆友都沒有,讓林聰明深感挫折。
16歲的他,於是下定決心進入玉山國中補校,開始想要認真學習,沒想到就此改變一生。
隨著年齡成長,兒童時期由乩童劃開大舌頭舌尖的林聰明,發音不全的症狀,意外因學唱英文歌而逐漸改善。他不斷學習英文發音,並且指導女同學林碧青,兩人英文科成績名列前茅不說,更在林聰明入伍服役前夕訂下婚約,決定共度一生。 

林聰明年輕時在振山眼科診所前騎樓下設攤。林聰明提供
林聰明年輕時在振山眼科診所前騎樓下設攤。林聰明提供

林聰明退伍後2年,正式與林碧青結婚,也逐漸接手父母的砂鍋魚頭生意。

他把路邊攤搬到中正路一家著名眼科診所的騎樓下。林聰明說,剛搬到騎樓下時,由於利用診所休診後才擺攤營業,卻因為附近商家多已打烊,深夜顧客飲樂聲吵雜,常遭鄰居向附近派出所投訴。
有鑑於此,林聰明深感必須做好睦鄰工作,並花時間投入社區服務,加上女兒們先後投入幫忙,生意才愈做愈大。17歲開始交往6年才結婚,至今攜手相伴37年,老婆林碧青形容林聰明,「聰明仔最讓我最敬佩的是,他做每件事情都很認真。」
夫妻打拼十幾年,正好眼科診所計劃歇業,他們順勢租下,認真經營3年之後,終於獲得醫師願意出讓,把店面賣給他,隨生意更上軌道,他也將「林聰明沙鍋魚頭」正式申請商標權。
從他這個第2代開始,在嘉義市文化路夜市商圈,林聰明成了最亮麗的金字招牌,每天路邊總是排著長長隊伍,準備享受魚頭美食,幾棟鄰居商鋪也逐一變成林聰明店面。
目前林聰明的店面,已由1間擴展為6間,簡直成了砂鍋魚頭一條街,假日及逢年過節,路面超級壅塞,店方還不得不動用號碼牌,並幫忙疏導交通。
即使現在生意已交由第3代女兒們接手,但隨生意不斷擴大,夫妻倆仍天天到店裡招待川流不息的遠近客人,而剛滿60歲的兩人,也總算體會到倒吃甘蔗、苦盡甘來的人生滋味。
據了解,這家聞名全台、嘉義地區最具特色的人氣小吃,是將精選多種食材與高湯融入一大鍋,慢火熬煮成為砂鍋菜與湯底,搭配新鮮的酥炸大頭鰱魚,成為獨家口味,老闆娘並另擺設以自己為名的「阿青涼菜」,藉由清涼小菜,調和砂鍋魚頭的濃厚口味。
老闆說,高湯以超過10小時細火熬煮,熬成濃濃豆漿色;砂鍋菜則精選大白菜、豆皮、豆腐、金針、黑木耳、三層豬肉、蒜頭、辣椒、蔥等,搭配混合組成。
最主要的大頭鰱魚,林聰明傳承父親作法,細心把魚頭、魚身分段切塊,輕輕沾上地瓜粉,經高溫油炸,使其熟透至金黃色澤,再加入大鍋菜吸附湯底與食材精華,最後調配沙茶醬入味,提升香氣,展現南台灣的重口味。
忙碌了一輩子的林聰明夫婦,共生了3個女兒,大女兒佳慧個性活潑豪邁,而且富有創意,老店在第3代長女主持下,擴展快速,不但逐步買下鄰居店面,串成連棟經營,也對絡繹不絕的顧客發放號碼牌,以維持秩序與品質。
在林佳慧主導下,老店近年還推出冷凍宅配服務,尤其每年接近春節之際,訂單應接不暇,就怕擔誤顧客們的年夜飯圍爐,冷凍宅配常要提早好幾個月就得停止接單。
「現在每個月光是付給宅配業者,就要100多萬元運送費。」林聰明說,宅配業務約佔營運3成多,將來中央廚房與觀光工廠興建完成,預估宅配出貨量可擴增為目前的10倍。
此外,老店也順勢推出「國際化服務」,林佳慧說,目前最遠服務國家為南非,「但由於國外服務必須克服各種困難,實際上件數並不多。」 

店內桌椅等擺設多用檜木,質感獨特。
店內桌椅等擺設多用檜木,質感獨特。

由於小時候發音不全,林聰明相當謙虛,自我介紹時常以「您聰明,我愚笨」,一面稱讚對方,也順便消遣自己。

但因為為人海派,加上生意車水馬龍,林聰明一度成為政治人物交往及拉攏的對象,使店面意外染上政治味,成為政客比拼人氣的戰場之一。
2008年政權輪替前後,當時的總統陳水扁與時任國民黨主席的馬英九,都曾是林聰明店裡的座上賓,林聰明也與陳、馬兩位總統合照,還將照片與題字落款,分別懸掛在店內東、西兩面牆壁上。
但隨選戰逐漸激烈,不同選民族群對立嚴重,有些顧客在店內用餐,見到敵對領導人肖像高掛牆壁,不禁嘀嘀咕咕,覺得敗了美食心情,少數甚至當場痛罵,幾乎釀成打群架紛爭。
林聰明發現,總有不同陣營的支持者,在店內叫罵或指責,有的還指對方為狗或貪污犯,衝突一觸即發,擔心總統合照如同煙火引信般危險,只好把照片撤下,改以其他畫作代替,也成老店的一段小插曲。
砂鍋魚頭之所以能夠征服海內外眾多老饕的胃,林聰明說,其實緣自於當廚師又愛釣魚的老爸林進卿,因釣太多吃不完,乾脆把草魚酥炸保存,結合大白菜等多種食材,又費心熬製特殊湯底,試賣後竟大受顧客歡迎。
林聰明回憶,父親出身嘉義縣鄉下,因沒錢念書,很早就到嘉義市東市場當廚房學徒,學得功夫後到西市場與蛋商合夥,利用破損蛋品做成「冬菜蝦仁蛋」湯品販賣,父母1953年婚後不久,就在文化路、民族路口擺攤賣小吃,靠著一個小攤子,陸續生養5子1女。
「因為講話發音不全,也就是台灣民間所說的『伊哦仔』,很不喜歡上學,從小就留在家裡,跟在父母身邊學廚做生意,所以我學得最多。」林家共有5名男丁,除排行老二的林聰明,目前只有5弟也賣砂鍋魚頭。
林聰明說,老爸因興趣而把釣來的魚酥炸,搭配砂鍋菜等食材與高湯熬煮,因口味獨特、供不應求,後來改用曾文水庫的大頭鰱魚,因這種魚類腥味較重且骨頭較軟,特別適合油炸,隨現代冷凍技術進步及宅配發展趨勢,林聰明生意愈做愈大,宅配訂單接到手軟,經常要1、2個月才能出貨。
據了解,林聰明老店每天用掉約600條的大頭鰱魚,每條約重4公斤,都是向位於工業區的冷凍專業廠商購買,冷凍商則是向雲林至屏東沿海的半鹹水養殖業者契約收購,購魚後進入冷凍廠,除依標準作業程序處理,也經ISO認證。 

老店歷經30多年,如今由長女林佳慧逐漸接棒並擴大經營。
老店歷經30多年,如今由長女林佳慧逐漸接棒並擴大經營。

「選擇半鹹水養殖的大頭鰱,最主要是避免殘存臭土味,而且比較美味。」

林聰明說,台灣南部沿海有許多混養魚池,有些漁民偏好大頭鰱,因為只要1年左右就可收成,不像草鰱魚需要3年,大頭鰱成本較低,只要有固定的銷售管道,漁民也樂於養殖。
「以前會用曾文水庫大頭鰱,但承包業者1年只收成1次,根本供不應求。」隨用量變大,林聰明轉向南部沿海養殖業者採購,除成本較低,骨頭也較鬆脆,油炸後連魚骨頭都可吃,因此能吸引顧客。
林聰明審視自己這一甲子的經歷,除遺傳父親惜福愛物、廢物利用的精神,媽媽招呼客人的豪氣與有趣,也在他與長女林佳慧的身上發揚光大,父女兩代合力,讓生意不斷成長擴展,終於成就出自成一格的美食王國。 

陳水扁在總統任內來用餐,與林聰明家人合影。林聰明提供
陳水扁在總統任內來用餐,與林聰明家人合影。林聰明提供

前總統馬英九用餐合影,並題字落款。林聰明提供
前總統馬英九用餐合影,並題字落款。林聰明提供

林聰明

出生:1958年(60歲)
家庭:妻子林碧青,育有3女
現職:「林聰明沙鍋魚頭」老闆
外號:砂鍋魚頭大王
事業:6間店面,1間冷凍宅配,另有中央廚房及觀光工廠正在籌建中
學歷:嘉義市玉山國中補校
資料來源:《蘋果》採訪整理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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